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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祭白鹿原,追忆陈忠实先生

发稿时间:2016-05-03 16:46:00 来源: 中国青年网

  从友人处得知陈老师病逝噩耗的那天上午,我正在参加一位已故前辈学人的追思会,这使我原本就郁结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当时赶紧手机上网求证,竟然所传消息不虚,我唯一能做就是强忍泪水低下头,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白鹿原上那位最好的“长工”走了!白鹿原上那位最好的“先生”走了!当代中国文坛的白鹿精魂已随风飞逝!

  回想起来,我和陈老师的交往也有十多年了。虽然我在武汉,他在西安,能够当面请教的机会并不多,但我分明切身地感受到,陈老师在晚年是把我当做一个忘年的小友在交往,这于我而言已经足够。最近这些年,每次有事找他,我总是先发手机短信,而他每次收到我的短信,必然是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耳畔随即传来他那特有的苍凉沉厚的西部嗓音:“我是陈忠实!”短促有力,但又丝毫不是盛气凌人的口吻,相反,传递着真诚和温暖。每次通话中都会听到他那沙哑而爽朗的笑声,仿佛从八百里秦川地层深处飘来,让长年身处南国的我,不禁对他钟情一生的白鹿原一次又一次地悠然神往。

  第一次见到陈老师是2003年的事了。当时,我刚从珞珈山求学六年下山不久,受师父指令,去西安拜访当今陕西文坛的两位主将——陈忠实和贾平凹。师父是黄梅的於可训先生,他在当今文学批评界颇有清誉,正受邀在《小说评论》杂志上主持《小说家档案》栏目,他特地把我喊到家里去详细布置访谈任务,还说是主编李星老师点名要我去做这两位西部大家的访谈,这让当时学术刚刚起步的我十分感动,于是欣然领命。记得临走时师父在叮咛中还曾戏言,见到那些大作家不要怕,他们都长得像新出土的秦始皇兵马俑似的,表面上粗犷得吓人,其实心细如发,而且西北人实在得很,比我们本地人好打交道多了。

  那年去西安正好是清明时节。我提前找老同学从单位里借了当时还比较少见的录音笔,但不怎么会用,担心出错会把珍贵的录音化为乌有,所以还是自备了传统小型录音机和磁带。虽然自认为准备的比较充分,但内心依然忐忑。到了西安后入住陕西省作协秦人宾馆,我马上和李星主编打了电话,但他说自己临时出差去了海南,不过已经交待了副主编李国平老师负责接待我,我悬着的心才算又安定下来。在国平老师的帮助下,我很快就在陕西省作协主席办公室里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陈忠实老师。说实话,尽管有师父临行前的“兵马俑”戏言,但当我真正见到陈忠实的那一刻还是心里一震,他那沟壑纵横的脸、深邃逼人的眼、萧疏如枯枝的头发,瞬间传递给我一种无形的强大气场,让我尚未开口便有了紧张感。好在他果然大将风度,见微知著,问我是否带有访谈提纲,我说有,他说那就把提纲先放在这儿,明日晚上再来谈,白天让司机带你去西安附近逛逛。这下子我如释重负,真的体会到了师父所言不虚,原来长得像兵马俑一样的陈老师,果然心细如发,体贴入微。

  翌日之行十分尽兴,陈老师派人驱车带领我游玩了很好的一条线路,把乾陵、昭陵、茂陵等汉唐王陵全都仔细地看了一番,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记忆中好像霍去病墓附近在修路,只能远远地观望,无法近前。那年我刚过而立之年,尽管一路舟车劳顿,但依旧精力充沛,充满了兴奋和喜悦。初见陈忠实的压力遂一扫而光,等到约定的晚上七点再在主席办公室见到他时,我已经一点也不感到紧张了。陈老师先是照例寒暄了几句当天的行程,但很快就显示出他的干净利落来。他说你的提纲我都看了,这些问题都可以谈,言词和表情中都流露出一种令人尊敬的气度。这种气度很快拉近了我和他的年龄地位的差距。那天晚上,我们的对话一直持续到快12点,其间我们似乎都没有起身过,就那样端坐在他的办公室的两张椅子上,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我事先准备好的录音机和录音笔,记得换过几次录音磁带,而录音笔容量有限,因超时而半途作废了。对话中,我印象最深的是陈老师的思路十分清晰,他回答问题喜欢单刀直入,语言表述简洁明快,丝毫不拖泥带水。陈老师的理性思辨力很强,我想如果他要是有机会做学问,肯定也是一个超一流的大学问家。有时候他仿佛陷入了一种在沉思中自述的境界,在叙述中分析,在分析中叙述,这让我一下子就把《白鹿原》的“隐含作者”与眼前的这位文坛长者紧紧地合并在了一起。记忆中,我提到有人视他为“文化保守主义者”时,他的申辩理性而又有张力,他说如果儒家文化真的是“豆腐渣工程”,那么我们的民族早就已经灭亡了,不可能薪火相传、绵延至今;提到父亲对他的影响的时候,陈老师的声音有些哽咽而低沉;提到他也写过爱情小说的时候,陈老师发出了爽朗而豁达的笑声;提到他早年的文学小伙伴们的不幸遭遇时,陈老师从胸腔深处释放出深沉的叹息;而提到一个作家应有的良知和胸襟时,陈老师的声音不禁又高昂起来,言词中充满了对文坛小丑的鄙夷和不屑。于今回想起来,那一晚的陈忠实就如同一尊会说话的雕塑,神情凛然而神采飞扬,让我一介江南小生领略到了西部文学大师的力量。

  再次见到陈老师已是三年后的事。那是2006年的夏天,我去浙江杭州参加一个当代文学研讨会,会议期间突然接到《小说评论》的新任主编李国平老师从西安打来的电话,说是陈老师已到武汉,想约我见一面。我当即决定提前赶回武汉,想到又要和陈老师见面做长谈了,内心十分的期待。记得他那一次武汉之行是入住在汉口的百步亭集团大酒店,而我住在武昌这边,约好的晚上见面,我打的士来了一番长途奔袭,穿越了大半个武汉去看望他老人家,心底充满了莫名的激动。进房间后,手拿雪茄烟的陈老师很兴奋,像老朋友一样和我寒暄,招呼我落座,给我沏茶,说我肯定不敢尝雪茄,他这辈子就爱抽雪茄,放不下了。抽雪茄的陈老师是他给很多人留下的经典印象。但那时候的他肯定没有预料到,日后也许正是雪茄扮演着他生命的巨人杀手,他的舌癌病灶也许早就悄然埋植下了。那天晚上,陈老师又一次和我聊到了很晚才散,但他一开始就笑着声明说这次不要录音,不做那种正儿八经的访谈录,就是两个人好好地说会儿话,无拘无束,信马由缰最好。和三年前的那次在陕西省作协主席办公室里访谈相比,这一次陈老师没有正襟危坐地成为一尊会说话的雕像,他脱掉了西服和长裤,只穿着羊毛衫和秋裤斜靠在沙发上,说话的间隙中不停地抽雪茄,口中吁出一股又一股的缭绕烟雾,一副很潇洒、很滋润、很受活的样子。因为没有录音,所以那次长谈的内容我已无法记清了,即使勉强可以追忆出一些话题来,大约也是不可信、不可靠的叙述,毕竟已经是整整十年前的事了。但那次见面,依旧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告别时,陈老师突然站起身去行李箱里翻找出一个信封来,塞到我的手中说,这是2000元钱,是我给你的稿费,你拿着去买一件像样的西服穿穿吧!我当时惊异地合不拢嘴,赶紧声明说不要,因为我做的陈忠实访谈录已经节录刊发在《小说评论》上了,杂志社已经给我汇寄了稿费。但陈老师却执意要我收下,他说你们年轻人不容易,他已经把长篇对话录全部收到他的文集第七卷中了,这点稿费是我应该得到的,不必推辞!

责任编辑:王凤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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