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社论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袁庚这句话，在彼时最大价值是还原经济常识，在今天则是对改革紧迫性的敦促。

　　1月31日凌晨3时58分，被称为“中国改革开放探索者”的袁庚于深圳蛇口逝世，享年99岁。随着其魂归道山，一轮悼念热潮也在官方和民间涌动。

　　袁庚是何人？有些人还很混沌，有些人对其的认知，则停留在招商银行、平安保险等企业创始人上。即便如此，由他创造的那句标语恐怕也叫人耳熟能详：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袁庚于1984年在蛇口竖起的这块标语，已成那个时代的文化坐标，也是后来者对那个改革风云年代的标志性记忆之一。

　　在人们对袁庚的怀念中，他必然会被再次推到“历史现场”。他参加抗日和解放战争，解放后曾主职情报工作，万隆会议保卫周恩来、参与破获了刺杀刘少奇案等，都很传奇，也在坊间留下轶闻无数。但从历史高度看，比起这些传奇，他后半生勇立时代潮头，参与“打开局面”的中国改革开放事业，更是影响了中国整个的现代化历程。

　　作为改革开放先行者，他创造的24个全国首创或第一，至今都是弥足珍贵的改革遗产：第一个进行民主选举；在全国率先实行人才公开招聘；第一个改革人事制度，实行聘用制；第一个实行工程招标；第一个进行分配制度改革、第一个实现住房商品化、第一个建立社会保障体系、创办第一家企业自办的股份制银行等，打下了中国市场经济的雏形。而在他所深耕的改革开放试验田深圳，也由此诞生了一批迄今在中国仍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企业家。

　　忆了往昔，再看今朝：袁庚当年的所作所为，多数已取得决定性的进展。但全面改革进入“深水区”，改革场景虽不可同日而语，却依然需要袁庚式的改革勇气和智慧。当年袁庚以既往价值观念挑战者的面目，提出易被上升到姓“资”高度的“时间就是金钱”论断时，就是在思想观念上开拓与守旧的较量中打破阻力。而今天，改革的脚步如何不受既得利益阻碍，并敢于突破禁区，对于改革动力机制的设计和改革利益参照的选择，也尤为重要。因此，重新审视袁庚留下的智识遗产，别具意义。

　　在流传甚广的报道中，当年袁庚创办蛇口工业园的直接动因，便是目睹蛇口海面上的偷渡者尸体，洞见了这一现象背后的“人心”与“政策问题”。说到底，就是从人心和人民的利益中，寻求和确立改革的动力和落脚点。这点之于当下的全面深化改革，仍有启发价值。

　　从乔石到万里、杜润生，再到袁庚，近两年我们先后目送了多位故去的老人。他们身上的最大标签不是职位高低，而恰恰是改革者的头衔。悼念逝者，是为致敬，更是生者回眸历史与基于现实的一种感怀。一个社会选择悼念谁，向谁致敬，往往蕴藏着一种集体性的时代诉求。而悼念改革者，表达的就是对改革深化、推进的殷殷期许。于此而言，如何继承已故改革家的精神遗志，并将之转化为现实的改革动力，是摆在悼念者面前的重要课题。对应的，同样肩负改革重任的当代改革者们，也当有所思，自己又将为后世留下怎样的纪念话语？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若说在彼时，这句口号的最大价值是对于市场与经济常识的还原，那在今天，比之于全面深化改革，它就是对于改革紧迫性的敦促。是的，对于袁庚最好的悼念，就是让改革开放，继续深耕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