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辈子农民,黄阳春最大的心愿,就是孩子们都能跳出农门,成为城里人。三个孩子没有让父亲失望。但在上个月,黄阳春给大女儿下了死命令:把房子卖了,把生意停了,回四川省西充县农村老家陪他生活。同时,老爷子也给另外两个孩子“上课”:“以后一起回来生活。”(2月12日《成都商报》)
对于农家子弟来说,通过升学、经商等路径跳出农门,不仅是农民到市民身份标签的置换,还是生存生态的根本性改变,在本质上是一种向上的社会流动。然而,“子女回老家生活”却打破常规,逆向社会流动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老人“老有所养”、“老有所乐”的爱与痛。
伴随着社会变迁,家庭功能的分化和家庭结构的小型化,导致“养儿防老”和“居家养老”的传统养老模式受到猛烈的冲击,父母和子女分散居住成为一种无奈和艰辛的现实。父母要么成为“空巢老人”,要么 “孩子在哪里,那儿就是家”,迁徙到城市和子女一起居住生活。
只不过,和子女相比,年老的父母在城市适应和城市融入上面临着更多的障碍和困难。一方面,他们和子女在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上存在着差异和代沟,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能会引发摩擦和纠纷;另一方面,由于缺乏邻居、亲属等朋辈群体,他们锻炼身体、休闲娱乐、社会交往的精神文化需要得不到有效满足。
不论是睡不惯席梦思床,还是觉得吐痰不方便,抑或对居住空间不宽敞颇有微词,黄阳春的命运,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阶层或者说一个群体生存生态的缩影。当老年人对城市生活缺乏归属感和认同感甚至觉得“像坐牢一样”的时候,“回老家生活”便成为一种直接而强烈的利益诉求和情感需要。
许多老人在“父母心”的驱使下,要么选择“忠诚”继续和子女生活在城市,要么选择“退出”回到农村老家。热衷于种菜赶集、喜欢和老朋友聚在一起的黄阳春老人,渴望一家人生活在农村老家。可是,在区域发展不平衡、城乡二元制结构下, “子女回老家生活”难以照进现实——对于不愿意进城养老的老年人来说,留在农村老家,没人照料突然发病怎么办;来到城市生活,郁郁寡欢可能会适得其反。
透过“子女回老家生活”这面镜子,我们可以观察到“进城老人”这个日益庞大的社会群体。“进城老人”在城市适应和城市融入的过程中出现“水土不服”的状况,说到底也是一种“转型的阵痛”。作为一种社会现象乃至社会问题,“进城老人水土不服”既需要老人个体救赎和子女多一些亲情互动和精神慰藉,也离不开政府、市场和社会“合作共治”。(杨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