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在田

　　CIA和美国情报部门正为他们的疏忽付出代价：由于CIA在嫌犯父亲事先预警、嫌犯本人已被列入观察名单的情况下，仍未能阻止嫌犯登机；由于机场安检在将炸弹藏入内裤中的恐怖主义“菜鸟”、尼日利亚青年穆塔拉卜面前形同虚设；由于事后复盘让奥巴马当局惊出一身冷汗－－圣诞未遂炸机并非如CIA出身的总统最高安全顾问布伦南所称“纯属偶热”，恰相反，“未遂”才是纯属偶然，美国机场现行安保措施根本无法确保类似行为会100％被查出，因此他们正受到急欲摆脱各界重压的白宫毫不留情地清算：当地时间周二召开的特别安全会议，几乎成了对CIA和美国情报体系的声讨会。

　　人命攸关，政治前途攸关，当然不是声讨、处分、反省就能交卸的，人们更关心的是实际行动：美国究竟要做些什么，以确保那些不知何时、何地就会悄然靠近机场安检门和飞机舷梯的、危险的穆塔拉卜们？

　　美国的答案迅速而明确：全身扫描。

　　2010年1月2日，美国国土安全部和运输安全局宣布，将在全美各机场安装多达150台最新的全身扫描仪，被认为“有必要”的旅客，将不得不接受这台被认为“在它面前人人都跟脱光了一样”机器的“全面检查”。

　　NBC在美国各机场的随机访问中，大多数美国受访者都表示理解：无论如何，为了让自己更安全，付出一些代价终究还是值得的。

　　问题是，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美国人。

　　1月4日起，包括古巴、伊朗、苏丹、叙利亚、阿富汗、利比亚、尼日利亚、巴基斯坦、索马里、也门、阿尔及利亚、黎巴嫩、沙特和伊拉克等共14国公民，或从上述14国飞往美国的航班，其乘客都需逐个接受包括全身扫描在内的“特别安检”，不仅如此，只要飞机上有上述14国公民，降落到美国后，都需接受一定比例的“特别安检抽查”，其它航班也概莫能外，只是抽查比例会稍低一些而已。

　　这型饱受争议的全身扫描仪对国际公认的隐私权构成巨大挑战，不仅如此，由于扫描资料将被美国安全机关保存，谁能保证不会外泄，成为更大的恐慌？即使在布什时代，全身扫描仪也因公众强烈反对而未能“落地”，打着“反布什”旗号上台的奥巴马，却在一次虚惊后，作出连布什都不敢作的争议性决策，未免是个讽刺。

　　更大的问题是，付出代价甚至不止于美国境内。

　　据加拿大《环球邮报》报道称，美国运输安全局日前已将新版本的《飞行安全计划》提交给包括加拿大当局和加拿大四家航空公司在内的相关国家政府及航空运输企业，要求它们进行“安全配合”，包括加装全面扫描仪、向美国有关部门提供包括旅客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等信息，而且被要求这样做的不止于经停美国的航班，甚至像多伦多直飞墨西哥城的航班也必须这样做－－谁让您飞经美国领空呢？

　　如果说，全身扫描仪让旅客有形的隐私在美国安检面前毕露无疑，那么要求提供旅客信息，则让无形的隐私也同样纤毫毕露，这一切加上限制手提行李、限制机上自由活动、逐个开包检查等，将令全球千百万航空旅客的出行方式、生活习惯，发生无可奈何的重大变化，其意义和影响难以估量。

　　对于大多数国家及其航空企业而言，想不为美国人的疏忽埋单、付出本不该付出的代价，怕是不太容易，加通社、英国《卫报》和美国《纽约每日新闻》均称，美国运输安全局威胁，如果相关国家和航空企业不予配合，将面临被美国拒绝入境、甚至拒绝穿越领空的危险。尽管加拿大、荷兰、巴基斯坦等国均有人激烈抨击此举“伤及主权”，加拿大4家航空公司甚至表示，它们面临乖乖从命则违反加拿大《联邦隐私法》和《个人数据保护与电子文件法》，抗命不遵则违反美国《飞行安全计划》的尴尬局面。

　　对此英国《卫报》文章愤愤指出，反恐的意义应该是“解除民众的恐怖”，而非“制造民众的恐怖”，但面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美国方面，一切抗议恐都是苍白无力的－－一方面，如纽约州参议员舒默这样的保守派甚至认为这样还不够，要求政府进一步施加压力，迫使外国机场“改变安全松懈的状况”，另一方面，惊弓之鸟的美国机场，不断传出一个又一个虚惊信号：1月3日晚，新泽西纽瓦克机场，1名男子莫名其妙未经安检进入隔离区，导致C航站楼全部航班当晚停飞；5日，加州梅多斯菲尔德机场，一个“涉嫌为危险品”的箱包令机场被临时关闭数小时，而这些“危险品”不过是5瓶蜂蜜。

　　这些美国乃至全球旅行者不得不付出的代价究竟能否确保美国的安全－－就不用说“全球旅客的安全了？谁也不知道，纽瓦克机场的那次疏漏，进入隔离区的男子进来蹊跷，出去古怪，直到人间蒸发，也没人查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倘若劳命伤财、兴师动众，搞出这些有形的、无形的全身扫描仪，让无数普通人为之泄露隐私，让全球旅客改变行为方式，最终却只是让无辜者受累添堵，而对训练有素的恐怖分子仍无滞碍，就更让人连苦笑都笑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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