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文化看广府,广府文化看西关。漫步永庆坊,脚下踩着麻石路,抬头望见满洲窗、绿釉瓷瓦片,耳边还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铜声……随处都能感受到岭南传统文化所散发出的独特魅力,让人流连忘返。
永庆坊位于广州市荔湾区恩宁路历史文化街区,这里是凝聚广州历史人文底蕴的西关旧址,承载着广州千年商都的文化记忆,不仅有广州保存最为完整的骑楼建筑群,还有詹天佑纪念馆、八和会馆、銮舆堂、宝庆大押、李小龙祖居等具有岭南特色的历史建筑。此外,永庆坊还集聚了一批粤剧曲艺、武术医药、手工印章雕刻、剪纸、西关打铜、广彩、广绣等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永庆坊仅一墙之隔的广州粤剧艺术博物馆里陈列着粤剧文化相关物件,游走其中,犹如重访老广州的梨园戏班。
过去的恩宁路永庆坊地块是广州市危旧房最集中的区域之一,辖内危破旧房密集,公共基础设施薄弱,“天晴怕火灾、下雨怕楼塌”曾是它的真实写照。2015年,当地政府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以延续旧城历史风貌、保留历史建筑为主,对永庆坊地块分期进行“微改造”。随着街区“微改造”的持续推进,如今的永庆坊,历史文化与现代街区相映成趣,收获了改善人居环境、提升商业活力、打造文化品牌、带动旧城复兴等多维效益。永庆坊所展现的,不仅仅是对建筑的修缮保护,更是一种文化自信,从中我们感受到传统文化与现代商业完美结合的独特魅力,以及这座城市对历史与文化的尊重和传承。
“历史文化是城市的灵魂,要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好城市历史文化遗产。”2018年10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广东考察时指出:“城市规划和建设要高度重视历史文化保护,不急功近利,不大拆大建。要突出地方特色,注重人居环境改善,更多采用微改造这种‘绣花’功夫,注重文明传承、文化延续,让城市留下记忆,让人们记住乡愁。”习近平总书记以强烈的历史担当、深沉的文化情怀,深刻阐发了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的重大意义,科学阐释了城市改造开发和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的关系,为我们整体保护、活态传承城市历史文化遗产指明了方向。
历史文化是城市魅力之关键,作为城市文脉的载体,历史文化街区留存了城市悠久的记忆,见证了几代人的乡愁,蕴含着丰富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底蕴,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基因和血脉,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动体现。如何将历史文化街区激活,充分体现城市的特色风貌,将城市文脉基因更好地传承延续,永庆坊历史文化街区进行了有益尝试。
加强制度顶层设计。2011年6月,广州市规划委员会发布《恩宁路旧城改造更新地块控制性详细规划导则更改》,提出街区整治和修复坚持“整旧如旧,新旧建筑风貌相融”“保留原有街巷肌理”“引入新产业”的原则。2012年6月,广州市政府工作会议决定“将恩宁路地块除博物馆用地以外的土地及已征收的保留房屋整体打包,交由荔湾区按照‘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和岭南文化名城建设’的要求进行建设开发、经营管理”。2015年12月,在对永庆坊片区内43栋征而未拆的房屋进行房屋安全鉴定后,荔湾区城市更新局马上展开了抢险排危工作。同月,荔湾区政府常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开展永庆片区微改造的请示》和《关于开展永庆片区微改造项目公开招商的请示》。2018年8月,荔湾区委、区政府印发《荔湾区恩宁路历史建筑保护利用试点工作方案》,市、区各有关部门联合成立恩宁路历史建筑保护利用项目指挥部,以恩宁路历史文化街区改造为抓手,重点提升恩宁路骑楼街品质,塑造舒适宜人的线性开放空间,以传统空间肌理和风貌为基础进行空间修复、功能整合及品质提升,打造可持续发展社区。通过历史建筑活化利用,打造历史文化保护与城市发展相融合的创新发展路线。2019年1月,广州市人民政府批复同意《恩宁路历史文化街区保护利用规划》《广州市骑楼街保护利用规划》,为永庆坊项目在统一规划的前提下分期推进、分区实施提供了制度化和法治化保障。
创新改造模式,引入社会资本。作为广州市首个城市更新微改造项目,创新采取“政府主导、市场运作、居民参与”的更新模式。制定《永庆片区微改造建设导则》《永庆片区微改造社区业态控制导则》,从规划设计到实施建设,实现市—区—社区三级联动;引入社会资本,由承办企业负责投资和运营,实施修复改造工程的方案设计、房屋修缮、立面整饰、街巷整理、引入新的产业等。其中永庆坊一期工程于2016年初公开招标,中标企业为广州万科,运营期为15年(已于2016年10月改造建设完成,并对外开放);永庆坊二期工程于2018年9月公开招标,中标企业是广州万科,运营期为25年(于2020年12月全面开街,吉祥段和多宝段仍在建设中),运营期满后交回政府,实现政府、居民和企业的“三方共赢”。地方政府高度重视公众参与,成立由居民业主代表、城市规划和文保专家、媒体代表、建设方代表、政府部门代表等组建的“恩宁路历史文化街区共同缔造委员会”,共建共治共享街区社会治理,各相关利益方充分表达意见、平等商议、达成共识,协同推进城市更新,真正做到“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同时,鼓励片区内的原住居民参与改造,积极保留原来的生活方式和文化传统,通过改造工程和活化措施,形成既保留传统风貌,又具有创新内涵的新型创客社区。居民希望改造能美化环境、增加公共空间和休憩场所,永庆坊二期改造则响应居民诉求修建了500米长的恩宁涌公共水岸,提升绿化、改造铺装、换新城市家具以及优化照明系统等。十二甫西街的公共空间也安装了休闲设施,包括绿化带、休憩座位,公共设施和公共空间得到进一步提升。
保留西关韵味,延续非遗文脉。街区秉持以人为本的开发理念,以“绣花”功夫持续实施旧城微改造,守护和传承城市历史文化根脉,助力岭南文化焕发更加耀眼的光彩。一是充分尊重历史。严格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保护现存文物建筑、历史建筑及旧城风貌,保留原有街巷肌理,重现岭南建筑原有风貌和空间形态。在永庆坊项目中,保留大量传统岭南建筑的细节,如满洲窗、灰塑、趟栊门等。二是推进改造提升。对一些原有风貌特征不明显、保护等级较低的建筑立面增加以结构加固为主的现代建筑元素,对存在安全隐患的构件进行修补加固,对后期加建的破坏原有风貌的部分进行清拆,完善社区卫生、排水、消防等配套设施。三是保护非遗之美。由政府牵头,引进非遗大师工作室,包括广彩、广绣、珐琅、骨雕、醒狮、饼印等多种项目,由非遗大师与西关风情“联姻”开展岭南文化艺术的体验、展销、培训,让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历史文化街区更好地传承;对照民国老照片复古沿街400个店铺招牌,街区门牌和导示系统融入“西关打铜”与岭南花窗元素,重现千年商都氛围。
加快产业更新,推进文商旅融合发展。通过实施骑楼修缮活化利用、河涌整治、补充完善公共配套设施、提升公共环境、交通组织优化和产业升级等工程,导入非遗文化展示、创意办公、餐饮民宿和商业配套四大业态,促进创客空间、科技研发、文化创意等多种业态复合共生,打造记得住乡愁、吸引得住年轻人、振兴得起老城的活力街区,实现文化的复兴和产业的提升。同时,作为全国第一批历史文化保护利用街区、广州市第一个非遗街区、广州市对外交流的窗口,永庆坊在传承岭南特色文化、优化提升人居环境、构建岭南活力商业等方面也得到了各界的认可。2020年8月,广州市西关永庆坊旅游景区顺利通过国家4A级旅游景区创建验收并授牌。2021年11月获选第二批广东省级示范特色步行街(商圈)。2022年入选首批国家级旅游休闲街区。永庆坊联合国内外优秀艺术机构,从“老城市新活力”核心出发,引入丰富的艺术展览,先后落地仕女到坊——超活化全国首展、UCCA Lab非遗华南首展“有中生有——西关故事新编”等200多场文艺活动,打造城市文艺新地标。近年落地的城市表演艺术月系列主题活动、城市回响音乐会以及中秋国庆灯会,更是吸引百万人前往打卡,活动也得到人民日报、新华社等多家主流媒体报道。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妥善处理好保护和发展的关系,注重延续城市历史文脉,像对待‘老人’一样尊重和善待城市中的老建筑,保留城市历史文化记忆,让人们记得住历史、记得住乡愁,坚定文化自信,增强家国情怀。”此次永庆坊之行,收获了诸多思考与启示。
要重视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传承,坚守文化根脉。水有源,故其流不穷;木有根,故其生不穷。城市历史文化遗产忠实记录了中华文化的历史渊源、发展脉络、基本走向,全面展现了中华文化的独特创造、价值理念、鲜明特色。保护好传承好城市历史文化遗产,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基础,是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有力支撑,是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必然要求。历史文化街区是城市历史发展的载体,是城市文化的重要特质和标识,我们必须敬畏历史、敬畏文化,重视城市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和传承,在传承保护中坚定文化自信,多层次、多方位、持续性挖掘历史故事、文化价值、精神内涵,守护好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让这些宝贵财富散发魅力,熠熠生辉!
要准确把握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传承的基本原则,坚持保护先行。“历史文化遗产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宝贵资源,要始终把保护放在第一位。”城市历史文化遗产不仅属于我们这一代人,也属于子孙万代。只有保护下来,才能传承下去。城市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必须坚持保护第一,坚决纠治大拆大建、拆真建假、失管失修、利用不当等突出问题。历史文化街区更新工作,要明确保护对象、保护范围和保护要求,对物质空间环境采用微更新、微改造的“绣花”功夫,补足民生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短板,保护其周边环境及原有的景观视线通廊,包括历史文物、历史肌理、历史街巷、空间尺度和景观要素等,不随意破坏传统特色风貌,最大限度地保留文化本体和其依托的文化生态,充分体现历史文化街区的历史意义,展现当代价值。
要准确把握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传承的价值取向,坚持人民至上。城市历史文化遗产既是历史文化的物质载体,也是人民群众生产生活的重要空间载体。城市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工作与民生福祉紧密相连,必须坚持人民至上,在做好物质性的保护和活化下,更要加强精神性的传承和升华,加强城市的空间立体性、平面协调性、风貌整体性、文脉延续性等方面的规划和管控,使历史文化遗产在提供公共文化服务、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等方面充分发挥作用,切实把保护价值体现在人民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的提升上,让城市留下记忆,让人们记住乡愁,实现人与历史环境的情感对话和心灵互动。历史文化街区保护更新工作,应充分听取群众,特别是街区原住居民的意见,确保其知情权、参与权和监督权。改造后的历史文化街区可以通过举办丰富多样的特色文化活动,不断激活街区的人文要素,让街区居民参与到街区保护和文化传承中去,提高街区居民的文化认同感,促进历史文化街区多功能、多样化发展。
要准确把握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传承的思想方法,坚持守正创新。“必须以守正创新的正气和锐气,赓续历史文脉、谱写当代华章。”城市历史文化遗产是祖先留给我们的财富,也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宝贵资源,既要薪火相传、代代守护,也要与时俱进、推陈出新。在城市建设中必须坚持守正创新,正确处理保护与发展、保护与利用之间的关系,坚持以用促保,加强活化利用,以改革创新推动城市历史文化遗产不断焕发新活力、绽放新魅力、赋予新动力。历史文化街区要全面挖掘其历史故事、文化价值以及精神内涵,通过非物质文化传承创新,激发当代人将历史带往未来的责任感使命感,运用历史文化街区的整体场景营造承载优秀传统文化的教育、创新和传播功能,焕发内生的文化活力。要注重传统与现代结合,将保护传承工作与建设中国式现代化城市的目标全面融合,通过精准定位突出自身特色,明确主题鲜明的品牌IP,引入新兴业态,积极推动历史文化街区的文商旅协调发展。此外,还可以通过互联网媒介创新宣传,进一步讲好中国历史文化故事,传承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断丰富街区的文化内涵和旅游体验,激活文旅消费,充分展现中华文明的影响力、凝聚力和感召力。
要准确把握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传承的时代要求,坚持交流互鉴。“中华文明自古就以开放包容闻名于世,在同其他文明的交流互鉴中不断焕发新的生命力。”城市历史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代表性符号和中华文明标志性象征,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保护好传承好这些宝贵财富,既是维护国家文化安全的现实需要,也是我国参与全球文化治理、维护世界文明多样性的重要工作。永庆坊充分发挥作为中国华侨文化交流基地的平台作用和资源优势,近年来先后接待了全球数十个国家的海外侨社团及侨胞前来参观交流,成为展示广州华侨文化的重要窗口,为推进中外文化交流与互鉴贡献了力量。我们要深刻领悟“文明因多样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鉴,因互鉴而发展”,坚持交流互鉴,加强交流合作,推动文明对话,讲好中华文明故事,向世界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共同守护好全人类的文化瑰宝。
(执笔人:闫宏伟 赵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