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做喜欢的工作,是一种幸运;能一直喜欢自己的工作,是一种幸福。然而,对一些职场人士而言,面对工作压力,起初也许只是感到疲劳、焦虑,继而出现睡眠障碍、产生情绪起伏,更严重时,可能会情绪崩溃、思维停滞、丧失动力。就好像骑着一辆电池快耗尽的电动自行车爬坡,只能靠猛踩脚踏板输出动力,越蹬越力不从心,越蹬越想放弃。
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境,可能已经罹患“职业倦怠”。这个词不仅是指一种主观感受,更在2022年被纳入《国际疾病分类》,被界定为由于长期工作场所压力未得到成功管理而引起的综合征。
“职业倦怠”最早由心理学家弗洛伊登伯格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最初用于描述医护、教师、社工等高情绪劳动职业中的慢性疲劳、情绪耗竭和工作疏离等状况。临床经验发现,职场“萌新”与身处中年危机的职场“老兵”是两大易感人群,前者可能是工作方式不对路或不适应环境,后者则可能是一路过关斩将后突然就“没劲儿”了。
早期研究大多聚焦于个体心理调适与职业压力特征,如人格倾向、时间管理、压力疏导等。然而,在当下复杂多变的职场环境中,很多时候,仅靠个体调适已显“捉襟见肘”。发达的通讯工具让人几乎永远“在线”,微信群、钉钉、会议软件之间切换如飞,哪怕深夜未眠、病中请假,似乎都停不下来……精力就像弹簧,适度压一压可以弹得更高,若压得太狠或抻得太直,便容易失去弹性。
平台经济下的弹性用工更灵活,却也更不稳定,缺乏成熟的成长路径与结构支撑;一些岗位机械重复,容易一眼望到底,另一些则如雾中行舟,难以预见前路。在这种环境中,从业者很难获得持续的动力。
这正是“精神离职”现象出现的原因:身体在岗位上,但心已游离。与其说它是对抗职业倦怠的策略,不如说它本身就是倦怠的表现:走不动,退不回,离不开,玩不转,只好用一种精神上的假性逃离来自我麻痹。
要应对职业倦怠,个体“充电”是必要的。无论是自我界定工作与生活的边界,还是建立多元身份认同,注重心理健康,增加对身体和情绪的调节能力,都是让人保持职业活力的必修课。
也要看到,当职场评价体系过于注重KPI时,员工的情绪投入、价值感、幸福感等无法被量化的因素,就常常被忽视。
但人类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天生会追寻意义。人类学家詹姆斯·苏兹曼通过对人类工作史的研究发现,人类工作不仅为生存,更为感知和表达自身价值,即使在远古部落时代,娱乐与社交也是生活的核心内容之一。意义感的存在,远比我们想象的重要。
今天,保持劳动者的职业活力,必须从改善职场文化做起。管理者应当重新审视员工的角色,不能把人当成完成KPI的“工具”,而是将其视为有情感、有理想、有需求的个体。因此,在进行管理时,不仅要问员工能做什么事,也要思考他们能成为什么人。
企业应为员工提供清晰的发展路径、必要的心理支持和持续学习的机会,让人不只是消耗能量,更能获得动力回流。同时,要尊重工作与生活的界限,减少无意义的加班和过度干扰,给予员工更多空间和时间去追求生活与兴趣。当员工劳逸结合,有更多机会去体验生活、探索世界,才能回报工作以持续的创造力和活力。
我们是为了工作而活,还是通过工作活出意义?也许,是时候重新思考了。
马青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5年08月15日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