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中旬，我到帕森斯设计学院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

　　这是女儿大学期间我第一次到纽约，没想到，一来就是毕业典礼。作为2020级学生，就像所有受新冠疫情影响的大学生一样，她入学前半年是在家里上网课，之后申请了一年的间隔年。之后，她在新冠疫情中飞往纽约上学，而我送她去上大学的愿望就遗憾落空了。我一直记得30年前我上大学的时候，老爸送我到武汉大学，这段陪伴让我感受到的爱和温暖。所以，错过了开学，毕业典礼无论对她对我，都显得格外重要。

　　女儿还说了我没意识到的一点：“如果不上研究生，可能一辈子只有这一个毕业典礼，因为新冠疫情，我高中毕业典礼也是线上举行的。”

　　错过的这些遗憾，加倍补回来了。和很多学校的毕业典礼不一样，帕森斯设计学院的毕业活动可以说是一个毕业周，毕业典礼就有两个。一个是时尚设计专业自己的小型毕业典礼，在位于曼哈顿中心区的学校礼堂，大概是两三百人的规模，由系主任给学生发毕业证书。而帕森斯所属的大学——新学院大学的毕业典礼，安排在了布鲁克林著名的巴克莱体育中心，这是NBA（美国职业篮球联赛）的比赛场馆之一。

　　作为时尚设计专业的学生，女儿的毕业周还有毕业设计展览和时装秀。毕业答辩连着系里的毕业典礼，之后就是毕业设计展和走秀，给学生的挑战是从头到尾、没有喘息的。毕业展当天，女儿有点儿小崩溃，哭了一场，擦干眼泪，还是拎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从租住的公寓，打车去位于曼哈顿的学校布展。毕业作品的时装秀上，很多同学请专业的模特展示自己的设计，女儿和其他一些同学，勇敢选择了自己走秀。

　　在女儿忙碌准备的同时，我抽空去哥伦比亚大学校园转了一圈。哥大像个大工地，正在为露天毕业典礼搭建看台和调试影音。我之前没想到大学为了毕业典礼要做这么大规模的搭建，可以说是不惜重金。除了中心区几层的看台，还搭建了很多的临时大帐篷，放满了一排排座椅。其实很多帐篷的位置已无法看到中心讲台了，基本上要靠看视频直播。

　　一整个毕业季下来，我对美国大学毕业季的设置有了比较强烈的感受。

　　首先就是家庭的参与度，美国大学毕业典礼会邀请亲友团（不限于父母）来参加，毕业典礼不仅是孩子和学校之间的事情，也是孩子走向社会、真正独立的新起点，是家庭乃至整个家族的荣耀时刻。为此，很多美国大学选择去外面的大体育中心办毕业典礼，让父母和亲朋好友来参加，当孩子拿到毕业证的时候，亲友团齐声欢呼，场面非常热烈。亲友们大都手捧鲜花，盛装出场，这种重视，给了孩子大学毕业这件事最大的尊重，也是最好的爱的表达。

　　还有对仪式感的重视程度。比如，像哥大这样大规模的搭建准备工作；像帕森斯设计学院和纽约大学，租用体育中心。很多大学校长会用几个小时给每一个人发毕业证，我后来理解为什么帕森斯的毕业典礼分成两场，因为它所属的大学实在人数太多了，所以系主任在小毕业典礼给每一个毕业生颁发毕业证，主打的是温情亲密，而大毕业典礼主打盛大隆重热烈。在巴克莱体育中心，当入场音乐响起，穿着毕业服的学生和老师入场，一个个开心的面孔出现在大屏幕上，那一刻我真的热泪盈眶。

　　在纽约，帝国大厦会在毕业季为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大学打出专属的灯光。帕森斯和纽约大学离得很近，毕业服一个红色一个紫色，红色军团和紫色军团成为附近街区亮丽的风景，也标识出了毕业生的身份。走在路上，很多路人远远看到穿着毕业服的女儿，都会大喊“Congratulations（祝贺）！”出去吃饭，很多餐馆都会专门送些小礼物小菜品表示祝福。这一刻，穿着毕业服的孩子们真的有种被所有人宠溺的感觉。

　　在告别母校时，毕业典礼的最重要功能，不仅是留下美好温暖的记忆，还能给予学生前行的力量。我们印象中很多著名的演讲，都源自大学的毕业典礼。30年前，武汉大学的毕业典礼，细节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它很像一个稍微隆重一些的师生大会。但是现在，国内大学对毕业典礼的重视程度已经越来越高，很多大学都鼓励家长和亲友参与毕业典礼并设置专门的家属观礼区。像清华、武大这样的学校，甚至主动为经济困难的学生家长，提供交通和住宿补助。

　　对于毕业生而言，人生最重要的一程即将出发时，仪式感非常重要，而这个仪式不用追求“规模宏大”，而应该聚焦“每个独一无二的你”。大学毕业季正在陆续开始，希望在毕业典礼上，每个学生都能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郑重念出，希望每位家长都能见证孩子拨穗的瞬间。毕业典礼就是孩子们在母校的最后一课，应该感受到爱和尊重，以及最用心的祝福。

　　这种对个体价值的尊重，正是教育温度的体现。

　　杨瑞春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5年06月13日 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