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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五十四年,想念永永远远

发稿时间:2019-01-02 13:59:00 来源: 中国青年网 作者:渠长根

  [题记]如果说人有三生三世,那么我坚信:在前世,我跟妈见着过,或许彼此不认识而已;今生,我参与了妈八十岁人生的绝大部分,幸福地成为妈最牵挂的人之一;来世,肯定能相遇,那个时候,妈还是我的母亲,我还是妈的儿子。整日里俗务缠身,蝇营狗苟的,不得安宁。今日得宽余,而且是更始年轮的时日,我想用文字留着妈的身影,让妈永远活在这个世界,活在我们的身边。

 

  五十四年,可以弹指挥间,可以漫漫长路,也可以一生一世。哪曾想,五十四年,却成了我跟一个女人约定的无期的有限长度,而且这个终点来的特别匆忙,特别突然,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也都没有来得及庄重。

  这个女人,叫欧阳玉华,是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人,是我叫了五十四年“妈”的母亲。

  五十四年,相伴相随,有寸步不离的时光,有两地遥望的时日;有妈牵我手的童年,有我牵妈手的近年。五十四年,一直都是妈追随我的脚步,也有几年是我紧紧围绕在妈的身边。五十四年,妈一直是强大的,只是后来我才渐渐强大起来。五十四年,我经历了妈的余生,妈却只看到我的部分行程。

  妈,是一位漂亮的农村妇女。在老家,在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人叫妈的名字,长辈都叫她“花子”,隔壁太太则叫她“花妮子”;同辈都叫她“花嫂”;晚辈都叫她“花婶”、“花娘”,或者“花奶”。估计,村里的很多晚辈根本就不知道我妈的真实姓名。据说,妈年轻的时候,好像是刚刚跟爸结婚的那些年,大概是五十年代中后期,在公社幼儿园里当老师。爸妈倒是说起过这些往事,但是我多半都记不清了。前几年,国家落实农村教师的相关待遇,村里似乎还专门为妈去寻找当年在幼儿园工作的证据,在村里当小学老师的邻居大嫂更是热心地找了当事人问了问。可惜都没有结果。其实,妈和我们也都没有太多的奢望,毕竟过去的年份太久了,权当就此重新整理一下记忆罢了。但是,妈显然很高兴,跟邻居大嫂说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

  为此,后来无论是我们从工作的地方回到老家,或者妈来我们这里小住,她总喜欢说起一些有趣的事。有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游方僧人等经过村子,他们喜欢逢人就花言巧语送上一些吉利讨彩的话。而这时,住在村头路边的我们家,多半会成为这些人光顾的第一站。妈招呼他们停下来歇歇脚,喝口水。聊天的时候,这些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更加热心送给妈很多开心的话,说妈容光焕发,一定很幸福,未来更是儿孙满堂,福气满满。还说妈一定有儿子在外面做大事,而且还都很孝顺。事实上,他们的这些话,多半也不是空穴来风或者胡乱吹嘘。一方面因为妈的皮肤很好,很白,是他们欧阳家的优秀基因,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环境里,妈看上去就显得比同龄人年轻。另一个方面,妈爱干净,总是把门前、院子和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还有一个方面,妈生养我们姐弟四人,有两人都考上了大学,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那绝对是凤毛麟角。其实,后来想一想,总归还是跟妈的白皙、温厚、善良的面相有关,才引来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们的赞誉和恭维祝福,他们肯定懂得相由心生的道理。

  妈,还是一位心灵手巧的家庭妇女。会裁剪、缝制衣服,会剪纸,会绣花,会做年俗里各种形状的枣花子(面做蒸熟的用于祭祀和供奉祖先的馒头类食品)。小的时候,村子里男女老少谁家扯了布,要做新衣,都是拿到我家让妈来裁剪。因为手艺好,附近村子里也有人常常拿来布料。遇着谁家女儿出嫁、儿子娶亲这样重大的时日,妈裁剪缝制衣服就更加忙碌起来。后来,爸专门买了缝纫机回来,让妈更方便地剪制衣服。那时候,缝纫机可是奢侈品,没有几家人买得起。

  如果是男的来了,爸就陪同人家说话聊天;如果是女人来了,就跟妈边聊边打下手;如果是亲戚来了,还要特别留下来吃饭招待;如果是给小孩子剪制衣服,多半就带了小孩子一起来;如果是阴雨天,因为不出工劳动,可能会同时有好几个人来请妈帮助。这个时候,家里就会非常热闹。我们兄弟们要么做作业,要么玩自己的游戏,要么就跟进来的孩子一起玩耍,都是特别快乐的时候。也说不上自豪或者骄傲,只是觉得妈很了不起,可以为那么多人做事,那么受人尊敬。

  来的人,有的只是让妈裁剪衣服,有的则是还要接着缝制。乡亲们都很朴实,厚道,而且那也是一个短缺的年代,大家都比较拮据。因此,妈为人剪制衣服,不要报酬,也没有人给报酬,都是乡里乡亲的一种闲暇乐趣,一种乡邻情谊。事情做完了,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刻意留下一些布头边角废料,或者看看我家有没有什么当紧的身边的体力活,就顺便替我们做了。就这样,要不要边角废料,双方还要推推搡搡好几次,有的时候,来的人留下的实在太多了,妈自己或者让我们小孩子追上去还给人家。

  这样以来,每到一定时候,妈就会把这些积累下来的边角废料拿出来,洗洗晒晒,然后按照花色、布料、规格等,一块一块地拼接起来。这些拼接起的百衲布,大的做了床单、被罩,小的做了书包、盖头,甚至围巾。我记得读小学的时候,我背的书包,好多年都是这样的,而姐姐的围巾也是因此与众不同。后来,我还曾胡乱联想过一个问题,妈被大家叫“花子”,是不是跟这样的心灵手巧和制作的花花绿绿的杂布会有关系啊。总之,因为会裁剪衣服,会剪纸,妈的针线筐里、柜子的抽屉里,经常是满满的布头和用报纸剪出来的鞋子、衣服的纸样。好像前几年还在老家看到当年妈做的这些老物件。后来,随着经济条件的好转,自己扯布做衣的越来越少,大家都更喜欢直接买成衣了。于是妈也因此闲暇了很多。

  妈做的衣服很好看,很合体,附近三村五舍的人家都记在心里。其实,妈做的凉鞋更有意思。小时候,正赶上贫困的年代,买不起那种塑料凉鞋,估计也没有后来的皮凉鞋吧。妈就用布头给我们姐弟们缝制凉鞋。先是把布头整理、缝制成密实实的布条,然后纳出鞋底,再用这些布条,横竖交叉起来,围绕着脚跟,仿照着别人家买回来的凉鞋,便缝制成了布料的凉鞋。这种鞋子,穿起来,反而很踏实。因为一沾水,布就紧缩了,紧紧地裹在脚面脚跟上,从来不滑溜不掉跟。小朋友有换着穿过我们的布凉鞋的,都很羡慕我们。

  妈并不是一位溺爱孩子的乡下女人。教育好孩子,是妈最用心的事业。我小的时候,老生病,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病,就是夏天身上尤其是腿上总是没有离开过紫药水。农村蚊子多,一被咬,就用手去挠,挠的多了,就烂了,就流血。老家村子后面有一条河,是淮河的支流,夏天水很大,一到下雨天,还会满沟满槽的到路面。因此,不管天热不热,放学回家,根本不听妈的交代,三五成群的,就跳到河里洗澡去了。农村的孩子,喜欢水,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晴天还是刮风下雨,非常开心地享受这水的便利。但是,被蚊子叮咬又被挠破的皮肤,头天晚上或者上午经过紫药水的治理,开始结痂,下午或晚上一下水,不仅前功尽弃,还会更加的痒痒。接着又挠,又涂抹紫药水。如此这般,整个夏天,身上差不多都没有净洁的时候。为此,如今还留下不少疤痕呢。但是,妈从来不会因此打骂我们,只是提醒我们明天最好不要再下水,也还会一如既往不厌其烦地为我们涂抹紫药水,夜里还要为我们驱赶蚊子。

  妈却是一位比较强势的农村妇女,带着他们欧阳家鲜明的基因。妈的强势,一方面表现在对爸的关心上,另一方面表现在持家侍农上。印象中,爸一直是农村基层干部,从民兵连长到营长,又到大队会计主任。虽然没有做过村支书这样的一把手,但是那个时候,农村基层干部威信都很高,也都很受大家尊重。因此,爸总是忙碌着集体的事情,几乎不管家里的农事。另外加上会写一手好字,大兴农田水利建设的时候,道路桥涵上的名字、墙壁或者旗帜上的标语,基本都出自爸的手。村里发公告、阅报栏,还有后来的大字报等,多半也都是由爸捉笔操刀。每逢春节过年,各家各户的门联等,又都由爸一个人包圆去写了。所以,也算是个文化人,爸就更加受人尊敬。但是,仗着年轻,爸也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喝酒。记得隔三差五,家里就要招待客人。说客人,其实多半就是村干部那些人,还有下乡检查工作的社、乡干部。酒,也不是什么好酒;菜,只不过是自家地里种的,因此最多也就是炒几个鸡蛋算是荤菜而已。但是,大家聚在一起,每每有人喝多,醉醺醺地回家。记得有一次村支书喝多了,回家从桥上摔下来,骨折,躺了很久。那时候,我还小,大人喝酒,我和弟弟们随便吃一些饭菜,就睡下了。好多次,迷迷糊糊起夜,看到他们大人们还在划拳猜枚,面红耳赤的。这个时候,也会看到妈在厨房里困意难当,还在坚持着,为几个爷们准备主食,或者径直走上前去,替爸挡几杯。

  妈干农活从不落后,还很会养鸡养猪。妈养的鸡,羽毛光光、顺顺的,同样的品种、同样的生长期,就是比邻居家的大、水灵、滋润,看着光彩、顺眼。鸡们混跑在一起,由于我家的特别鲜亮、毛顺、靓丽,我们一眼就能分清楚哪是自家的。记得有好几年,我们家养的鸡,在来客人尤其是妈的娘家人来的时候,宰杀了做鸡肉面条,都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为此,惹得邻居们很是羡慕。

  我家也养猪,那个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一方面是为了杀猪过年的习俗,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营生。我妈养猪,特别大方,喂食从来都是尽量让猪吃饱,不管是喂猪食,还是给野草。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些猪生养在我们家,估计也很是幸福。每到出栏待售或者年根宰杀的时候,我家从猪圈里赶出来的猪不管大小,总是屁股圆圆的,皮肤光溜光溜的。好像我已经读大学了,妈每年还都要养猪,卖出去,给我零花钱。

  妈的强势,也还体现在她一贯的当家主事上。十几年前,爸不再做村干部,妈似乎更有发言权了。平时家里什么大事,她是一定要有态度的,而且我们也基本上遵照她的意见办。后来,年龄大了,孙子辈也差不多都成家了,妈还喜欢发号施令,对大家指点评说,包括女婿外甥女婿儿媳妇孙媳妇。理解的,不理解的,接受的,不接受的,妈不管这些,看到不对或自以为不对的,就要指导就要发言表态。这么着,后来就闹得小孩子们都不敢或者不愿意跟她推心置腹了,远远地恭敬着。现在看来,我们完全可以换一个方法来对待妈的这种热心型强势,只要能让她高兴即可,用不着太讲真的。估计妈也很清楚大家的念头。

  前年,妈最近一次来杭州,还是喜欢坚决按照自己的习惯办事。比如,饭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就是一个半天甚至一整天,坚决不听我们的建议和规劝。我们希望她并乐意带着她下楼走走,到大运河边看看南来北往的各色船只,跟小区里的老人唠唠嗑聊聊天。如果我们说的再多,她干脆就不言语不回应了。平时天天早出晚归去上班,一般六点钟就出门,晚上也是将近六点钟的时候才又回家进门,因此只有晚上和周末才能陪妈聊聊天,也带着她去河边走走。但是,每当此时,妈总是走不远就坐下来不走了。妈,操劳辛苦一生,从来不抱怨生活的艰辛,这几年就这么不愿意多走路多动身了,在我,更多的是觉得妈嫌上下楼不方便,不愿意挪动了,从来没有因此想更多更远更深。有一天,带她走到河边,坚决要我拉着她的手,即使松开了,她坐在长椅上,也总是叮嘱我不要走远,快点回来。那个时候,我才忽然有所觉悟,妈,年纪大了。

  为了能让妈安心地跟我们长期生活在一起,我颇费了一番心思,克服困难,贷款很多,特意在京杭大运河边置换了一套大一点的在二楼的房子,多出来一个房间,专门给妈住。而且小区里还有老人餐厅。可是,妈总归也就来了一次,共同生活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光景。妈不愿意来杭州,一来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出远门依偎儿子的念头越来越淡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担心一不小心终老在这里,无法安回故土了。二来行动没有年轻的时候方便了,不想给儿子增加负担。妈这么想,也这么坚决地坚持着。每次开车回老家,本可以带着妈再来,她都婉拒了,我们也只好顺从了她。其实,我觉得妈还很想跟我们一起过来的。

  今年跟妈在一起的次数和时间,相对多一些。不管是吃饭,还是出行,总能体会到妈的强硬态度。不想吃的东西,无论如何劝解,妈就是不动筷子;不想表达的观点,你想让她用微笑或者点头等会意一下,妈也根本不敷衍我们。妈特别喜欢吃甜食,因此就反感咸腻的食物,总是提醒她不要只选甜的,但是妈几乎从不理睬我们的建议。外出游览的时候,妈总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而且喜欢首先弄清楚去哪里看什么怎么走这些重大问题。我们总是说,妈您只管坐在车上,其它什么都不用操心。但是,因为没有跟她说清楚,于是一路上就有了很多有趣的争执。

  有主见,爱做主,是妈成为我的母亲以来一直的立场和风格。可是,在妈年纪越来越大的时候,我们忽视了或者轻视了妈的这个几十年的习惯和作风。

  ……

  现如今,所有这些关于妈的风趣和美好,都停在了2018年的十月份,成了妈的过往、我们的记忆。妈,把自己生动地定格在了我五十四年的道路上,也留给在我从此以后绵绵的思念长河里。(渠长根)

责任编辑:杨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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