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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历史的晨光

发稿时间:2018-10-09 10:24:00 作者:渠长根 来源: 中国青年网

  作者:渠长根 浙江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

  有道是:多读书、多旅行、多经事。读书,使人增智;旅行,使人心宽;经事,使人豁达。读书不拒时空,经事不分遇求,唯旅行非远足不可。然则,远与近,也非绝对。舟车,万里有限;步行,室外即可。有心,方寸之间;偶遇,乡肆皆是。因此上,只要走出家门,便有读书之乐,经事之益。今年国庆,千里自驾,倍尝行走珍贵。

  在老家

  老家的田亩,依然平畴,间有水泥小路和细矮的树木分割,使得大平原有了大小不一的格子模样,也实实在在状写了一个“田”字。村村通,已经实现,略有曲折的水泥硬化路,三五米宽不等,灰白色,紧凑着刚好满足会车,且须有一车先靠边停下。它们连接起一个又一个村庄,遇河架桥、逢山蜿蜒,成为绿色世界的笔迹。每次把车开上来,都觉得特别的亲切,比起三年前的渣石路还有更久之前的泥土路,平稳安全了很多很多。至少可以安然地摇下车窗,闻嗅观看路边的庄稼野草了,甚至感觉草青味儿、枯枯的玉米杆的干涩味儿都一股股地扑鼻而来。游走有多远,家乡就有多近。

  又看望了家乡的小学校。学校委实不大,一个院墙围起来,门开南面,三四排房屋的光景,包括教室、办公室、卫生间等。背靠干渠,面朝大路,左边为一水塘,右边是另一条道路。这次,依然没有走进去,因为是假期,大门还是链子索挂着。其实,每一次经过它的门前身边,都正值各种各样的假期。在外打拼,不管是在本省的省会,还是在异省的省城,数百里乃至千余里的距离,只有逢着假期才能回来,也就难以适时走进去,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当年读书的痕迹。这是所小学,也是一所初中,离家不过二里。五年的小学,同学都是同一个大队的同龄人;两年的初中,依然还都是同一批孩子。七年里,似乎没有哪个同学退学,从一年级一直到五年级,一个班一直是同一个班,因此很熟悉。到了初中,才第一次分班,但是新同学也是之前同届不同班而已。大家叽叽喳喳搬进了充满羡慕的新教室。新教室,其实并不是新建的房子,只是以前大哥哥大姐姐们学习的地方。作为小学生,对这样的教室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学校的老师是附近村子里有文化的人,有没有文凭,没有在意过,更没有考据过。他们差不多都是父辈一样的年龄,对学生都特别和善,就像对待自己家的孩子一样。不知为什么,我在这里,从小就不喜欢算数数学物理化学等课程,而对语文历史地理特别感兴趣。因此,也就特别地亲近语文历史和地理老师。记得有一位朱老师,从别的学校调来,属于公办教师,非常严厉,同样非常认真。每次课,差不多他都点名让我读课文、分析句子、总结段意或中心思想。老师的喜欢和重视,潜移默化成了我偏爱语文的巨大引力和动力,也早早而深沉地鼓起了我对文字的偏好。所以,现在看着大学生、研究生写作用语的时候分不清主谓宾定状补,弄不明白“的”“地”“得”的区别与联系而是混用一通,便郁闷丛生。尤其是遇到他们毫无愧色地用介词短语做主语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狠狠地批语:学会说话再来写文章。面对一次次,一届届学生都是如此这般,自己忽然没有自信了:是不是汉语语法也进入新时代,原来的规矩都过时了?

  学校的确不大,感觉在校七年,学生几乎从未超过千人。毕业了,回家了,要么继续种田放牛,跟随爸爸的脚印。要么升入高中继续学习,赶上了恢复高考的好时光。屈指算来,走出家乡的学校进入大学读书的同乡伙伴,不是很多。没有记错的话,在90年代之前,应该只有我们四位。一个进入南京邮电学院,一个考取了卫校,一个进入医专,我考入了郑州大学。再之后,离开家乡越来越远、越来越长,便只能每次回家听老人们搬起指头再数谁谁家的小子闺女去了哪里上大学了。

  从来没有再进去过校门,但每次经过都会停下车来,很庄重地在大门口拍张照片。绝对不是为了到此一游,唯一的念想就是缅怀曾经在此的经历,感恩未曾再次谋面的老师,祝福他们晚年安康幸福,更期待家乡的后生们好好学习,走到更宽广的世界。也很有意思,当我把这种照片一次次地发到微博上之后,总会有人出来点赞。有一次实在按捺不住对一位点赞者的好奇,私信几句,竟然是也在此读了小学的帅哥,只不过是一个零零后而已。虚拟着打招呼,尽管彼此都拥有同一个家乡,在我,一下子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是不是有点儿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沧桑?

  黄河边

  每次回老家,几乎都要回读大学的省城停停看看,一方面是因为那里有一大批最好年华一起走的同学,另一方面是因为妻子的老家在其中。这一次,便也没有例外。

  都说人生三情不移不易,亲情、战友情与同学情。第一种,大家都有尽知;第二种,有了,那是特别的福份造化;第三种,应该也是人人都有。但是,我却固执地认为,大学同学情,又在同学情缘里特别珍贵。中小学,多为同乡街邻,甚至发小,懵懂少年,无知着呢,留存的更多属于乡缘。大学,是走出家乡、离开父母的第一次真实人生。五湖四海,汇聚一起,洋洋洒洒四个365天,阴晴圆缺、喜怒哀乐、读书跑步、唱歌跳舞,包括悄悄的恋爱,一起包饺子、逛街市等,大多是勾肩搭背、一群一伙的。这种经历和累积的认知,刻骨铭心、历久弥深。

  这次又回到同学的身边,一如既往地把过去拿出来晾晒,甚至追逼个别真相,哪怕偶尔有个小窘迫,也总是以开怀大笑步入下一个环节。时光如梭,静谧地躺在彼此记忆里的都是美好,没有谁还去在意当初曾经的如何如何,大家都倍尝珍惜每一次见面。

  这一次,还有与以往不同的话语和陪伴。一来,坦然居住在同学的家里,一如大学毕业不久通宵的娱乐而乐以忘归;二来,几家人同游了大学时不曾来到的地方,那些之前一直是属于课本的历史和属于历史的课文。

  首先,在黄河边,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真真体悟了一次长河落日圆的雄浑和壮美。读大学的时候,多次来到郑州北郊的黄河岸边,不管是花园口,还是邙山头,无论是百多年前的京汉铁路桥,还是因山而起的炎黄二帝塑像,还是黄河母亲雕塑,都一次次深化了年轻的我们对于千古黄河万里黄河的敬重和厚爱。这一次,我们特地停在北岸的丁字坝上,悄悄而庄重地迎候以前只在照片里或影视作品里看到了黄河落日场景。

  那一刻,终于到来了。相机赶不上手机,手机比不过相机,拍下壮美的镜头,每一个人都忙不迭。但是,我们没有忘记初心,在这个特别的地方特别的时候,深化数十年来的记忆和牵挂。于是,每一对夫妻的余晖剪影,每一个同学的“视察黄河”伟人像,每一个人的喜乐或凝重,还有一起面对夕阳的透视合照,都分别而一次次地刻在了这一块岸边,刻进了我们共同的阅历,刻入了彼此的人生,再一次拉长了从进入大学那一天启动的开往未来的列车。

  其次,依然是在黄河边,我们一起找到了一个英雄,一位王朝的开创者,还有一座记载纷纭官宦浮云江湖的古塔。英雄,叫陈玉成,太平天国后期擎天柱。英王,26岁被大清王朝以叛乱罪“就地正法”于黄河古渡口延津县。一通石碑,记载着陈将军在浩然成就安庆保卫战、三河镇大捷之后,如何被押解京城而中途血染延津西教场的事迹经过。碑文,是当年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室撰写的,时过境迁,这个机构早已转身。纪念馆里,有陈将军第五代后人的书信和前来祭拜的图片等。一碑一馆,说不尽英雄泪;几图数纸,道不完农民抗争史。安徽庐江有个三河古镇,江湖有名,游客纷至沓来,入镇即为英王大街。但是,想必大部分游客都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谁是英王,何以路名。千古多少事,一樽还酹江月!如今,站在少年将军陈玉成的洒血处,又想起路上的一个话题,也是学界的一个课题:该如何再回首太平天国那一场轰轰烈烈的业绩?又该如何评判天朝田亩制度?毕竟,云烟已去,历史评说无需你我,历史乃是过去;红光当下,事业拼搏必须大家,事业仰赖今世。

  再次,“定天下致太平除非汉祖唐宗谁堪伯仲,说本来论当世好似巨川大日各自东西”。这是黄河岸边封丘县陈桥驿显烈观门前的一对柱联,说的是大宋开创者赵匡胤的不凡人生。显烈二字,乃宋徽宗赵佶题写,字意有两个:太祖功业彪炳史册,赫赫有名;必须继承、光大、彰显祖宗伟业。一个是名词,一个是动词。徽宗这么说,可是自己却没有做好,及至做了敌国的俘虏,那一刻或幽囚北国的时光里,他一定浮想联翩,倍感愧对前辈吧。倒是留下来的“显烈”文字,成了如今当初赵匡胤黄袍加身陈桥驿旧迹里最为耐人寻味的遗迹了。连观前那一棵千年古槐,据说是赵匡胤栓马的老树,后来面对蜂蛹到河边待渡的金兵,也是悲情万状,此刻还硬朗在石马前,等候英武的主人再来。

  史路无情载输赢,人间有意叙长短。赵匡胤拿了人家的手软,吃了人家的嘴软,还是有很多的愧疚或者难为情的,否则也不会依然待后周柴氏为皇室成员。杨家将六郎杨景不是娶了柴郡主嘛,《水浒传》里不是也有特权人士柴进柴大官人嘛。据说,郑州人民公园里还有一个古庙,描述了当年赵匡胤与后周世宗柴荣一起贩盐卖布积累资本打天下的故事,后来怎么就被推推搡搡且扭扭捏捏地夺了人家的皇位呢?哈哈哈,人心不古,由来已久矣。前年,在郑州南郊的新郑农村,摸索着驱车祭拜了柴荣墓地,陵木葳蕤、碑碣块块,还有天下柴氏宗亲会竖立的新石。可是,显然人迹罕至,少有问津。而西面不远处巩义市的宋皇陵却是游人不断。据说,大宋皇城汴梁富甲天下、瑰丽无二,主要还是得益于被夺了权位的柴荣奠基的。还说,大宋立国,法度严明,也是接续了前朝柴荣的制度建设之福音。

  一碗面

  中国向来农耕文明发达,种植粮食自古即是本业。南方多稻米,北方则小麦。于是,如何把麦子变换成人们口中的美食,就成了中国人尤其是北部国人绵延不断的“活着”。更于是乎,就有了千变万化、形态口味技法纷繁复杂的面食。

  天下第一面,是什么?这已经是一个超越饮食的文化问题了。各地的人们一定坚定地说,我们当地的什么什么面,就是当之无愧、不折不扣的第一面。曾经有人搅动天下,推选了一个天下十大名面的排行榜,顺序记不清了,似乎有北京炸酱面、武汉热干面、兰州牛肉面、青海拉面、郑州烩面、成都担担面等,您说,哪一碗更好吃?我说那就是郑州烩面,它才是天下第一面,当然我知道您不一定信服。

  这次故乡之行,老同学带着我们跨过黄河,专程慕名前往延津县城,寻找据说是烩面起源的延津烩面,百度得知徐福祥是此城最佳最负盛名自然历史最悠久的烩面馆。信不信由你,驻车,阅读门前一联:“明堂大块得神仙一日何如,玉面鼎汤问帝子三餐几许”。瞧瞧,多少自信在其中!瞬间就想起兰州市同在黄河边的东方宫,门前也有那么一联,彼此都有嚼头,也都有各自的傲骨:“和拌捣揉掼摔抻妙手神技誉满华夏,汤清肉烂味醇厚一碗拉面香飘神州。”东方宫较多地写实言物,大有“不信,你尝尝”的气势。而徐福祥托物言志,似乎更有派头,当皇帝做神仙又当如何?只要你不吃我这碗烩面,那你也是白活。哈哈哈,不可一世不可一世啊!

  待我们一碗下肚,众同学皆曰:吃了那么多年的烩面,原来基本都误入了歧途。徐福祥,就这样成了我们几位的天下第一面。

  (2018年10月7日忆记杭州西溪)

责任编辑:杨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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